第十章 播种
“胡说什么啊?我生你气干什么?”此时的明磊,爱怜地看着嗣音,满眼的柔情蜜意,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那时真要有如此年青美丽的老婆缠着你,谁没事大清早的往山里跑啊!
见明磊又不说话了,嗣音半天才说:“爷骗人,是不是为了玉玔的事?”
明磊一愣,“玉玔!”仿佛一个魔咒,一下子让明磊警醒了起来。
嗣音此时却好像没有感到明磊情绪的变化,还是那样温腻地说道:“说心里话,我算是生活在天堂里了,和其他姐妹比起来,已经幸福的太多、太多了!上没有公婆,下没有小叔、小姑的,夫君又很疼爱我,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重话,甚至还让我帮着爷处理政事。家里家外,我可以恣意而为,这惬意的日子简直是在娘家时想都不曾想到的。
可这实在太好了,好得连我自个儿都含糊了。哥哥,嗣音害怕啊!害怕有一天你不再爱我、宠我,这一切说没就没了!所以,欣儿先来也就罢了,可心里就是容不下,眼前就是见不得其她的女子来抢夫君的爱。本来吗!这东西就是越分越少的,我也知道这样太不守妇道了,可我也没有办法啊?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太坏了?”
明磊低下头,看着仰着头可怜巴巴望着自己,泪流满面的嗣音,满腔的怒火实在没有发泄的地方。明磊心里当然明白,哪个女子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啊!虽说是在明朝,但女子一旦跳出家庭这个小圈子,女权思想看来就要萌芽啊!自己又是如此娇纵这位聪明伶俐的夫人,无可奈何啊!
况且在这些望族小姐眼里,奴才、丫鬟的命比草芥也强不了多少。在别的人家,就算岳父范秉斋的府上,主母打死几个侍妾,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自己阴沟里翻船,给人家当枪使了,还说个屁!
但,赵冠坡公然敢颠倒黑白,其心可诛啊!杀之,倒也不必。明磊脑子一转,很快就有了惩戒这个小子的主意!
想着,明磊温情地低头又吻了一下嗣音,“大丈夫,三妻四妾,也不是你我想没有就没有的!过几年,范文霆就要进门了,也是你能拦下的?
放心!爷心里有数,你我是结发夫妻,任他是谁也抢不走!这么多年了,你说爷是那种没有主见、耳根子软的人吗?“
“就是!”嗣音小声哼道。
“你说什么?”明磊假意喝道。
吓得嗣音一哆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不停地拍打明磊的胸膛,“你干什么啊?吓死我,再娶好的是不是?”
明磊轻轻抚摸嗣音的后背,“成了!又装是不是!我刚才说的可都是掏心窝的!至于那件事!算了,逝者已去。下不为例吧!”
“下回!“嗣音说着吐吐舌头,不敢看明磊,用头发在明磊的下巴上轻蹭着,羞涩地说道,“嗣音放心了,以后严守妇德!”说着,突然抬起头,满眼坏笑地看着明磊,“我可不敢有下回了。而且就算发现夫君你偷吃荤腥,为妻替你把屁股擦干净,如何?”
“说什么呢?多粗俗的话!”明磊又一琢磨,“不对!擦屁股,你是在骂我是吃屎的狗!”说着,明磊伸手就去咯吱嗣音。见嗣音在自己怀里扭糖似的转悠,连声求饶,这才住手。
嗣音喘了几口气,抬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瞧你干得好事,让奴才们瞅见,以为咱俩干了什么呢!不过听说!欣儿有了?”
“真的!”明磊浑身一震,赶紧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其实此事,明磊已然知道了,但实在是怕嗣音吃醋,对自己不依不饶的。就想瞒嗣音几天,等一个适当的时机再告诉她。明磊理亏啊!论身份、论岁数,也不应该厚此薄彼不是?但,谁叫自己耳根子软呢?就听不得欣儿的软语相求。
嗣音苦涩地看着明磊,“夫君你可真够偏心的。”
“哪跟哪啊!意外,纯属意外。可欣儿怎么还瞒着我呢?”明磊现在看都不敢看嗣音,赶紧陪着小心回话。
“其实,欣儿跟谁也没说,是吕二嫂(娘家带来的总管吕世信的媳妇)看出来的,”
明磊点点头,“希望是真的。”
嗣音哭着脸看着明磊,“夫君,欣儿比我还小呢!”
明磊急忙安慰道:“真是意外!放心,再怎么,也是嫡子传家!”
嗣音红着脸,用手将自己拽开的明磊的衣服抚平,“我知道今晚你要去见欣儿,那明晚可要陪我!”
明磊抓住嗣音的小手,在手心里来回抚弄,“今晚我哪儿也不去,要写拜贴!明晚,一定去陪你!”
嗣音突然露出坏笑,“算了吧!这些拜贴,夫君就是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写完啊!”
“胡说!”明磊很是不信。
嗣音走了,但屋里还是留下一阵阵似有似无的清香。但明磊却暗自摇头叹气,“我说这个小女子巴巴地过来认错呢?原来是因为欣儿怀孕,自己有了危机感。”但事情要是穷究下去,还不是赖自己扶植她们揽权做事,在外面历练出来了,真是闻弦知雅意啊!
接下来,明磊再一次感叹嗣音的高明,写拜贴的事情还是被她的乌鸦嘴说中了。明磊整整带人忙活了三天,死活是没离开书房。明磊揉着发酸麻木的右手腕,真是有些含糊,自己是不是在这三天之内写的毛笔字比前半生写的还多啊?
听说明磊将书房门打开了,嗣音拉着欣儿就赶过来看明磊。一进门,嗣音两个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宽敞明亮的书房一溜摆了三张异常宽大的花梨木几案,每个上面都堆满了几大络各色拜贴,明磊还在奋笔疾书,小德子领着六个小厮在周围忙活着。
嗣音两个随手翻翻,发现每个几案上的拜贴还各不一样。大略上也就三大类,加盖明磊私人印章的;明磊亲笔签名的;最少的是通篇由明磊亲历亲为的。要再细分,就是称呼大不相同,有称学生、晚辈的,有平辈相称的。
嗣音看得仔细,不住点头,“到底是周皇后调教出来的,这称呼上的礼数丝毫不乱,难得!”
一开始,明磊以为夸自己呢?一听不对味,再看小德子兴奋得满脸放光,恨得向后斜出一腿,“滚!”
小德子促不及防,被踹得一侧歪,在嗣音掩口轻笑的功夫,急忙带着手下磕头告退了。
欣儿在一旁连头也没抬,抽出几份拜贴,兴奋地指给嗣音,“姐姐快看。这份准是爷最早写的,你再看这份,墨迹还未干呢?怎么样?最后这份别的不说,这周明磊三个字也有摸有样了吧!”
嗣音仔细看了,也点头称是:“就是!我也觉得咱老爷不傻啊!看来不是不行,就是缺练!怎么样,夫君!”
明磊看着拖着长音,笑脸如花的嗣音,越发就觉得有些狰狞了!果然,嗣音接着就说:“这样!我们姐妹督着夫君,如此这般苦练三个月,保准能让夫君的字赶上一个落地秀才。如何?”
说着,两人都用衣袖掩住小嘴,瞅着明磊笑个不停。明磊能如何,装作一副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坐下来写字。但三秒钟没过,还是飞快地抬眼瞪了俩个女子一眼,逗得二女再不顾什么端庄稳重的形象,一下子笑弯了腰。
中秋过后,少部分收到月饼的人家登门回拜,但大部分如泥牛入海,没有了踪影。而明磊的心思也不在这里,他正忙着实现一年前的宏愿,等着出席已然准备开学的黄浦军校的开学典礼!
当时的黄埔长洲岛还是一个四面环水的孤岛,在广州府治所的南面,来往省城需以福船来摆渡,交通不是十分方便。从今年开始,前往小岛的渡轮上,时常出现一群又一群操着南腔北调的年轻军人,他们的到来,使得岛上原本已经荒芜的原长州书院旧址和比邻的士林乡村学堂顿时热闹非凡。
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在教官们的带领下,在废弃多年的校园里垒石砌砖,修整扩建,亲手建立起了他们自己的学校。校门上六个正楷大字“陆军军官学校”,向世人宣告着:大明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所新型军官学校就此诞生了!
黄埔军校其实从去年就开始建设了,但由于战争,时修时停,到了今年才加快了建设的速度,总算按照明磊的要求赶在九月初一正式开学了。
学校初期,学制定为两年,几年以后,才正式改为四年。入伍生们被编成两个团,每个团再分成若干个连队。由于两个团招收的学员不一样,所以,第一年的课程各不一样。一团是由通过文化考试的读书人组成的,所以头一年以军事训练为主,第一步就是将这些学生先训练成一名军人。
对于一团的学员来说,军校的生活紧张而有序。他们通常二三十个人住一个寝室,睡的是竹搭的双层铺。每天天未大亮,晨雾缭绕的校园里就响起了嘹亮的起床号声。按规定,学生们从起床到集合只有三分钟,吃饭十分钟。对已往是平头百姓的新生们来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穿衣、打绑腿、漱洗、吃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刚开始的时候,一听到起床号声,大家手忙脚乱,出早操前穿错衣服、打翻水盆、衣冠不整或者饭没吃完饿肚子的大有人在。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新生们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每天清晨即起,环岛跑步外加早操,上午下午出操两小时,学科各一个小时,即所谓的“三操两讲”,晚上八点半晚点名,九点熄灯,一切按部就班。
上课主要是学习军事基础知识:典、范、令与工兵、军中卫生、劈剌、体操、夜间教育等一些入伍新生的必学科目,同时还得苦练摸爬滚打,实习射击、行进队列、各种兵器操作。
而二团是由军中年青、勇敢、立有军功的士兵中选拔出来的,对于他们,头一年主要是学习文化知识。等到第二年,两个团将被打散混编,并一起上课,主要学习连、排级各种实战战术的演练,步炮协同、火炮的应用等,为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打好基础。
明磊自认黄埔军校的校长,但军校的日常事务都是由副校长陈敬廷主持。陈敬廷向明磊立下了军令状,这头一批两千多名学生,经过他的指导,犹如一只只正待破茧而出的蛹,也别管是一个书生还是一个士兵,都将蜕变成一个个真正的军官。
当初在开学典礼的帅台上,明磊特意拉着陈敬廷站在最前头。刘六、陈慎、徐云持等军队的高官站在后排。底下两千多学员以连为单位列队,西头的二团还说得过去,可东头的一团满眼全是阵型不整的方阵。张天广用胳膊肘捅捅沈一恒,笑着直撇嘴。“就指着东面这些白面书生,也能成为军官?指着他们带兵打仗,一个照面,还不就吓得叫了娘。”
最后的这个娘字,张天广故意拉长了音,声音不大,但听得一清二楚的刘六实在没忍住,干脆笑出了声。只有徐云持和陈慎若有所悟地相互眨了眨眼睛。
反倒是明磊满脸的笑容,看着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小伙子,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几年才能将自己的中下层军官全部替换一遍,嘴上却不经意地问道:“永振(陈敬廷的号)!这些栋梁可就拜托你老哥了!”
陈敬廷闻言赶紧躬身施礼道:“末将明白!”
一想自己马上就要远征,明磊还是不放心,追问道:“永振,你到底要如何因材施教呢?”
“一个字,严!两个子,从严!”陈敬廷不假思索地躬身回答。
明磊撇撇嘴,“永振我可告诉你,现在可是战乱时期,你可别把我的学生都教育成一切都墨守陈规,遇事就知向上司请示汇报的守成之将。打仗还是需要那些当机立断、勇敢顽强的硬汉,就算他们平时有些散漫、有些扎儿刺也无所谓!”
“大帅也太小瞧我了!我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还不知战场上需要什么样的主官?你现在不让他们从骨子里怕你,就放纵他们,等打完仗,他们就敢蹬鼻子上脸,到时你再想管就怕都管不住了!”明磊撇撇嘴,出奇地没有言语。
九月初八的下午,总督府的书房里,只坐着明磊、刘六和陈慎,很是安静。刚才,听了明磊的话,要陈慎乔装带着几个手下,秘密潜入四川,想和张献忠的人马结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那个张献忠会死?”刘六小心地试探道。
“我是说万一!”明磊急忙掩盖,他心里明白这种能预知未来的事是说什么也不能承认的啊!
“可。万一张献忠没死呢?他可是跟闯王平起平坐的人物啊!盘起道来,我和陈慎可就是孙子辈的,在人家心目中实在太没有分量了。”
明磊瞅着有些含糊的刘六就忍不住笑,“你最近怎么了?到底是成家了,你瞅瞅,有了媳妇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了!原本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刘六那去了?
瞧你说得,什么孙子辈的!寒碜不寒碜啊!你可是大明朝堂堂的伯爵,怎么没见张献忠就低人一等了?
如果他张献忠是个人物,就应该明白,清军大兵压境,四川现在这个样子,他是待不长久了。楚滨(陈慎的号)此去,就好比《三国演义》里怀揣四川地形图的张松,他再傻也应该知道要做刘备吧,以上宾之礼带之,求楚滨献上平定云南的妙计。应该不会象见小辈一样地简慢楚滨吧?“
“那大哥你的那个计策到底行不行啊?我听着发虚!”
明磊鄙夷地瞪了刘六一眼,心里话,这可是史书上的白纸黑字,自己没有一丁点的更改。索性高傲地仰起下巴,哼了一声连看都懒得看刘六了。
陈慎本来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和眼前的这两个人说。但近来,不用说明磊,就是刘六,他也很少单独相见了。前些日子,邱辉从马尼拉调回来见了自己就显得生分。关于是自己撺掇明磊用陈上川替换邱辉的小道消息在军中流传,不止一次传到自己耳朵里了。
陈慎有什么法子!这种事只能是越描越黑,见怪不怪吧!只是隐隐觉得,随着军队人数的增加,渐渐围绕自己和刘六,形成了各自固定的来往圈子,问题恐怕就出在这里。
陈慎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明磊,微微摇摇头,算了,既然对这件看似不找边际的事情如此肯定,自己也就尽力而为了。
明磊看出陈慎情绪不高,连忙宽慰了几句。并就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和二人商量了一下。明磊的意思,兵分两路,刘六带一路人马兵进江西,进攻赣州;明磊自己,带着另一路兵马赶奔桂林,务必要挡住孔有德的急攻,稳定住广西的局势。
如此部署,俩人又有什么意见,均点头称是。“很好,刘六此去未必就要攻下赣州,但最少也能牵制江西甚至整个江南清军的部署。”
刘六冲陈慎做了个怪样,那意思,这些事还用你说?
明磊瞪了刘六一眼,“官越做越大,还是这副模样。”接着,扭脸问陈慎:“出了梅岭,都是山路,不利骑兵,而且有密报江西提督金声恒有了反意。我们面对的只是赣南提督李兰池(字锦卿,辽宁锦西人)的不到两万清军,我看就派陈锦泽一师跟着刘六进攻江西吧!”
陈慎看了一眼刘六,本想说对一师悠这点使,但嘴还是没法子张开。倒是刘六大嘴一咧,“瞧你犹犹豫豫的样子,放心,知道那是你的心头肉,我爱惜着使还不成?”说得陈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离开总督府,刘六一把薅住陈慎,“你就要出远门了,走,到我府上,给你喝酒饯行去!”
陈慎感**刚才刘六担心自己此去安危的好,被刘六这么一拉,仿佛又回到俩人一同出生入死的时候,心头一热,就跟着去了。
送走陈慎和刘六,明磊先去见嗣音,结果扑了个空。只好又折向西跨院欣儿的院子。
小德子偷偷告诉自己,邱辉到处散布他之所以被调回来全是陈慎的主意时,自己还是喜滋滋的。本来嘛,邱辉还算机灵,受到一点挫折,知道主动送来一个小辫子给自己拿着,这就如同实力弱小的野兽将最柔软的肚皮亮出来对着你,一副任君所为的小样。
刘六肇庆宅院的花厅里灯火通明。和镇南侯刘六身份不相称的是,花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刘六和陈慎俩个人,大桌子上摆满了红彤彤的海螃蟹,地上放着两坛子女儿红。俩个人的吃相都不怎么好,九月的天气,俩人却喝得头上见了汗。
刘六不但满脸通红,甚至连眼睛也红了。而陈慎至少从表面上看,脸色如常,还是很清醒的。要说最近这些时候,陈慎真的很少和人吃酒了。今儿个被刘六硬拽来,一开始还是不太愿意。
“看来又快打仗了。”刘六边打着酒咯,边对着陈慎说:“也不知老大怎么想的,孔有德正在围攻全州,指着何腾蛟他们,能守得主吗?这时候还有心思参加什么军校的开学典礼?真是的!”
陈慎白了他一眼,两只手忙活地捭着一只大海螃蟹,“别瞎说!璞麟自有他的深意!”
“至于嘛?你马上就要启程了,他也不来给你饯行!还兄弟呢?”
见刘六越说越离谱,陈慎的脸沉下来了,“说什么呢!”
刘六知道其实陈慎对四川之行也是心里没底,这副不见笑模样的脸就说明了一切。连忙换了话题:“你说,张献忠真的会死?张可望、张定国几个掌权?这事怎么说怎么透着邪门啊!”
“你是不是喝多了?璞麟什么时候明说必定如此了?”
“算了吧你,咱俩谁不知道谁啊?我就不信你不是这么想的!不过憋在肚子里不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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