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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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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她的脸,一半白皙如常,一半殷红似血,好像是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两半,面目狰狞,就像是庙宇里手舞足蹈的山鬼,骤然撞见,直教人觉得恐怖!    那女眷立即惊悚地尖叫起来:“救命啊,有鬼!”    云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眼前身影晃动,那女眷已经下意识地拽着旁边人的胳膊,惊恐地看着自己,连连往后退去。    其他女眷们有胆小的,也跟着尖叫。    一时间,整个方泽坛混乱成了一团。    云溪秀眉微蹙,向前跨出一步,解释道:“我是人,不是女鬼!”    那些女眷们哪里肯信,一起尖叫着往后又退了退:“你,你别过来!”    她们之中,有一个人没有动,有胆儿大的赶紧扯了扯她衣袖:“乐平王妃,你有孕在身,当心惊着胎气!”    原来这个不怕鬼.神的,正是杜芊月。    杜芊月看着云溪勾唇一笑,指了指她脚下的地,笃定地说:“青天白日,天子出巡,妖魔鬼怪岂敢作怪?她是人,不是鬼。不信你们瞧,那边地上有影子!”    女眷们顺着看过去,只见皓日当空,一团黑影依附在云溪脚下,正是她的影子。    一时间,剑拨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女眷们不再害怕。    然而杜芊月却在这一瞬间认出云溪的身形和衣裳,目光紧紧盯着她,露出一抹狐疑:“你是?”    云溪只好尴尬地冲她颔了颔首:“我是泰平王妃。”    杜芊月登时色变,紧紧盯着云溪,目光中立即多出几分冷意,一字一句道:“芊月不识,姑娘原来竟是皇长嫂!”    对此云溪也有些无奈。    怪只怪,她的北邺话是路上向和亲使现学的,并不纯熟,是故杜芊月一听就知道她便是那晚在清溪河畔拂她情面的人。    此时众女眷们听说云溪是泰平王妃,全都不约而同偷偷打量她,云溪时不时能听见一句半句 “天哪,她竟是……”“平京第四绝”之类的话传入耳内,一时颇为无语。    正腹诽着,云溪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杜芊月脚下一滑,往侧后方摔倒。    她下意识伸出手就要去扶杜芊月,谁知手还没有碰到杜芊月的衣衫,杜芊月却忽然捂着肚子开始大声叫痛!    负责值守的胡太医被喊了过来,诊过脉后,中年太医捋着胡须迟疑了好半天,方道:“乐平王妃腹中胎儿没有大碍,但脉象不稳,方才她可曾受过什么惊吓?”    反击    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令云溪再度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听见有人压低了声音说:“乐平王妃肯定是刚才被,被,被……”    说话之人看了看云溪,见她正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登时被她的气势所威慑,吓得噤声,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吓到了!”    云溪目光死死盯着,盯得那人不敢抬头,往后退了退偃旗息鼓,方才罢休。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走到杜芊月跟前,取出丝帕,极轻缓地帮她擦掉额前细汗:“你有孕在身,身子不便,又站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比其他人更辛苦一些。”    然后顿了顿,突然看向旁边扎针刺穴位的胡太医,调高了声音问:“依照您的诊断,乐平王妃贵体欠安,还能不能参加今日春耕大典?”    胡太医措不及防,被她吓了一大跳:“乐平王妃她,她……”    这时,先前清溪河畔杜芊月那个翠衫双螺髻的刁蛮婢女忽然露出侧脸,悄悄朝胡太医使了个眼色。    云溪心念微动,意识到这胡太医很可能是杜芊月的人,不由得声音严厉得继续逼问他:“乐平王妃能否参加今日的春耕大典?”    旁边女眷们见状,又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乐平王妃如今怀的可是皇孙,妾身以为她应当以保胎为先。”    “听闻皇上这次要从百姓呼声最高的皇子中选拔太子,妾身以为乐平王妃定然以大局为重,不会贸然放弃春耕!”    “……”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令杜芊月脸色着实难看。    “如何?”云溪依旧步步紧逼。    方才还冠冕堂皇说出隐射云溪是罪魁祸首的胡太医,此时大汗淋漓,情形着实狼狈。    云溪见他一边捋着唇下一小嘬山羊胡须,一边不住向绿衣婢女眼神求助,便心念一动,身形一闪,将将挡住两人视线。    然后,转身盯着胡太医继续逼问:“如何?”    “这个,这……”胡太医更加支支吾吾,“这个……”    这一回,其他人也都看不过去了。    老内监黄公公皱着眉催促:“胡太医,您倒是快点说说看,乐平王妃到底能不能参加今日的春耕大典?”    一时间,被众人逼视的胡太医如坐针毡,一下子话都说不利落了:“乐平王妃,王妃她……”    “芊月没事!”    杜芊月狠狠咬了咬牙,突然站起身,打断了胡太医的话道:“芊月适才只是站得久了,腰腹略有些不适罢了!”    然后,目光一转,死死盯着云溪,几乎咬牙切齿道:“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大典何其重要!芊月方才歇了一会儿,这会儿感觉舒适多了,还请泰平王妃放心,本王妃定然不会缺席今日的春耕大典!”    她这一句话说得□□味儿极浓,有感官灵敏的已看出些许端倪——大皇子元焘和二皇子元丕素来不和,难不成这两位王妃不知何时竟也已结下了梁子?    云溪闻言唇角微勾,噙出一抹笑意:“那便好!”    然后飞快地转身看向绿衣婢女,眸中戏谑光芒闪动,如同猫捉老鼠:“你家王妃有孕在身,你既然是她的贴身侍女,务必要小心伺候。”    依照规矩,春耕乃北邺事关国运安康的重典,婢女身份低微,绝对不允许靠近,更别提掺和进宫室女眷们的队伍里。    一时间,女眷们议论纷纷,却都是议论杜芊月不该藐视祖规私带婢女前来。    杜芊月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尴尬神色,看向绿衣婢女,怒斥道:“梅香,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赶快退下!”    云溪唇角微勾,和颜悦色安慰她:“乐平王妃有孕在身,王爷体恤王妃,就算再多派几个婢女跟着,也是使得的。乐平王妃又何须如此动怒?”    絮絮叨叨间,众人均已站回队伍,大多数人的位置都没有变,唯独云溪因为身份被点破的原因,位置稍微调换,被安排站在了杜芊月的前面。    相形之下,前者小胜一场面色淡定自若,后者捧着小腹面色微阴,目光屡屡阴翳……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不到,老内监忽然高呼:“皇上驾到!”    众女眷们赶紧准备迎接圣驾。    云溪偷偷抬眼,看见黄土地上红毯铺路,邺皇身着一件明黄龙袍,携四位后妃和众皇子以及文武百官正浩浩荡荡地移驾过来。    元焘身穿一件合身的墨黑朝服,昂首阔步走在众皇子的最前面,气宇轩昂,举手抬足间十分抢眼,和云溪印象中那个时不时有些玩世不恭的纨绔皇子果然判若两人。    片刻后,邺皇已经落座。    有内监代为传旨:“宫室女眷皆已在此等候多时,众位卿家先歇息片刻,半个时辰后可携家眷一起春耕犁地。”    云溪见周围女眷三三两两已和夫婿走在一处,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去找元焘。    忽然眼前黑色人影一闪,元焘赫然出现在她眼前,紧紧钳住她皓腕,一双琥珀色眸子简直都快要冒出火来:“你怎么来了!”    意外    云溪手腕吃痛道:“不是王爷命宗庵叫妾身来的吗?”    “宗庵?”元焘气急败坏地呵斥她,“宗庵三日前便已向本王告假回乡探亲,是谁教你这样扯谎的?”    云溪登时察觉有异,眼睛开始四下里搜寻宗庵的身影。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人头攒动,不是看见一个气质如兰的俊美王爷,就是看到个娇滴滴的美娘子,内监和宫娥们全都离得远远的,一下子根本找不到宗庵的人影!    她登时底气不足:“分明是宗庵他……”    后面的话没有说话,云溪突然意识到:宗庵他已经逃了!    元焘正在气头,见云溪推诿来去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由得更加恼火:“够了!”    然后紧盯着云溪,眼眸中有种要吃人的气势:“本王安顿你在府中养病,你消停了两日,倒是把胆子给养肥了?!”    说着,一张俊颜狠狠地逼近,眼看就要压到云溪脸上。    “妾身没有!”云溪仰起头,想为自己辩解,谁知却恰好和元焘俯身逼近的俊颜贴合到了一起,与此同时,四片凉凉的唇瓣不经意地碰撞在了一起。    那一刻,时光好像凝滞。    唇齿相接的微凉触感,刹那间传入两个人紧绷的神经。    又好像是倏地打破了什么隔阂或阻碍,让他们同时心灵一震,又双双往后一跃,分离开来。    云溪轻掩自己的唇,觉得这一次元焘的唇要比大婚那晚的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第二次和他唇齿相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元焘尴尬地冷咳两声,硬生生板着脸,瞪眼道:“本王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赶紧回府!休在这里丢我泰平王府的颜面!”    云溪只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发热,羞得扭头就走,却没察觉元焘的呵斥声根本虚有其表,丝毫没有往日半点威严。    她无头苍蝇地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元焘,有些脸红道:“妾身,妾身找不到马车,也……也不认识回去的路。”    却见元焘正咂摸着嘴唇伸出舌头舔了舔,两眼放光地看向自己,眼睛中有某种意味不明的光彩闪过,总之,看她的眼神和从前不太一样。    云溪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谁知元焘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手,狭某微眯:“再乱跑当心人牙子把你拐走!”    云溪有些无语:这话,用来哄不懂事的孩童也便罢了,和她说,就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了……    这时,元焘突然发现云溪身上的布衣制式不对:“哪里弄来的乞丐服?王府成百上千件宫装你不穿,堂堂一个公主,非要穿得和个叫花子差不多,我泰平王府的颜面简直都被你丢尽了!”说完了,却又依稀觉得眼熟,似曾在哪里见过。    云溪:“……”    云溪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元焘到底是嫌自己貌丑丢人,还是嫌堂堂泰平王妃穿着粗布衣裳丢人?    她倒抽一口凉气,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元焘把误会解释清楚:“难道不是王爷命宗庵传话,让妾身专门找件寻常百姓家的布衣穿上?”    听云溪一再提及宗庵,元焘琥珀色眼眸终于涌动一丝波澜。    他抬眼看她:“当真不是你自己来的?”    云溪神情严肃地起誓:“妾身所言如有半句虚假,甘愿……”    “罢了!”元焘单手扶额,似乎冲云溪翻了一记白眼,“既然眼前回不去,你,暂且留下。”    转而,看了看云溪衣裳,蹙眉道:“只不过你这身衣服,着实不符合规矩,得先换一换。”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云溪总算是意识到自己为何一丛进入这方泽坛,右眼皮就一直上下直跳——因为,那些女眷们清一色全都衣着华丽穿着华贵宫装,相形之下,她穿着一身素净布衣,委实是……像个乞丐!    云溪看向元焘眸光微眨:“莫非王爷帮妾身准备了宫装?”    “没有!”元焘顿时把脸一黑,“你难道真的就只穿了这个来?”    云溪垂下头违心称赞:“王爷聪明绝顶,真乃北邺诸皇子中第一人也!”    元焘看了看她,沉默了片刻,还是道:“要不,你还是回去!”    云溪脸色晦暗,亦清楚今天这事处处透着古怪,若要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锣声一响,有内监捏尖嗓子高声道:“还请各位王爷携家眷站好,祭奠马上开始。”    元焘不禁脸色一沉,蹙眉对云溪道:“罢了,待会儿见机行事。若有什么事发生,全听本王安排,你切忌不可擅自做主。”    两人径自对话,殊不知刚才那轻轻触碰落入旁人眼里,却是堂而皇之的秀恩爱。    登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淑妃    两人站好后,周围立即有数道目光齐刷刷落了过来,全都是先前那些自己吓自己、大呼小叫的女眷们。    云溪听见有人压低声音说:“明明他们恩爱有加,谁说迟早要和离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元焘,总觉得她们是在说自己。    元焘看见旁人俩口子有丈夫轻轻扶着妻子腰肢的,又见云溪不住地偷偷看自己,以为她也是这个意思,便理所当然地伸出一只手来揽住她腰,目光却看向别处,波澜不惊道:“不必担心,有本王在。”    云溪心道就是有你在,这些人才有的说。    几乎是咬着牙揶揄道:“王爷如此体贴,妾身感动如斯!”    元焘听出她言不由衷,登时脸色又有些不大好看了。    半盏茶功夫后,邺皇身畔一名掐金丝牡丹暗纹襦裙的妃子忽然指着云溪,语笑嫣然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本宫怎么瞧着有些眼生?”    云溪心念微动,晓得是错穿衣裳的报应来了。    她微微动了动唇还未说话,元焘却忽然站起,斜睨了她一眼,对那妃子道:“淑妃娘娘可真爱说笑!焘如果没有记错,富阳左腕那只凤血玉镯,还是焘和富阳大婚那日,娘娘亲自布下的赏赐。”    他这三两句话巧拨千斤,听得云溪暗自点头:他果然韬光养晦,不到非常时刻不展露!    两袖相连的袍袖里,元焘掐了掐云溪胳臂,疼得云溪直呲牙。    云溪会意地抬起左臂撩开衣袖,露出一截如藕般白皙纤细的手臂。只见在她的皓腕之上,赫然套着一只鲜红似血的玉镯。当阳光照射过来时,玉镯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在空气中折射出一道美丽的红色靓影,分外妖.娆。    望着端坐在上位的淑妃,云溪亦浅笑嫣然:“古书有云,凤凰泣血,沁入玉石,经年累月,方才凝得凤血玉石。此凤血玉镯天下难寻,富阳早就想当面叩谢淑妃娘娘。今日得见,还请娘娘受富阳一拜!”    从未听过如此高论的元焘登时桃花眼微眯:这个扶不上堂的丑妻,居然也有此才学?看来自己从前真是小觑了她!    淑妃美目微眨,眸光闪动:“只是个稍微别致些的玉镯子罢了,富阳你又何必如此见外?”    云溪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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