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零下八十度

    暴风雪到来前一天。
    建奴的防守懈怠至极，几乎全部人力都用于积攒食物、煤炭、木材，八旗兵要么在轮休取暖，要么在监视、镇压。
    明军主力如果来袭……那就一起冻死呗。
    许多人已经是这样的心态，反正不相信明军会在这么寒冷的情况下进攻。
    这也没错，朱由校可不打算让主力明军去对抗零下八十度的暴风雪。
    小冰河在其他地方威力都不小，渤海整个封冻、陕北三年无雨、温暖肥沃的欧洲也爆发大规模战争与饥荒。
    但这些跟西伯利亚比起来纯属小巫见大巫的水平，北海到西伯利亚暴风雪下几乎没有阳光，几台酒精温度计都显示一天平均气温达到零下八十度，最低气温更是零下八十八度。
    这个温度已经达到后世温暖时期的西伯利亚最冷极限的零下七十三度，可这是小冰河时期，作为寒潮与暴风雪起源地的西伯利亚，当然突破零下八十度。
    别人不知道，朱由校很清楚，超过零下七十八度，空气中的二氧化碳都结冰成为干冰这种固体，肉眼就像空中弥漫着可见白色的气体。
    那样的景象就是平白的空气中，都到处弥漫这干冰的白色烟雾。
    所以这场超级暴风雪能够遮天蔽日、漫无天际，里面除了风雪还有冻成固态的二氧化碳。
    面积很可能方圆几百公里，只要温度低于二氧化碳大气压下的冰点零下七十八度，空气中二氧化碳冻结变为干冰，就都能化为白色烟雾冰雪地域。
    那是南极大陆的奇观，现在于西伯利亚和北海上演了。
    “太吓人了！”
    “那是什么！为什么连呼出来的气都结冰了！”
    “不好了！两个伐木营地的人全冻死了！连跑回来的机会都没有就冻成冰了！”
    “快躲起来，再干活肯定会冻死！”
    不论皮鞭怎么抽，女真部众们再也无心干活。其实八旗兵也大多丧胆了，零下八十度实在太吓人了。
    连努尔哈赤、皇太极都心里慌起来，因为两个伐木营地不缺燃料，但恐怖低温直接把两个营地的人全冻死了，八旗斥候在中午最温暖时刻带着火炉坐雪橇过去证实了这些。
    甚至连带火炉的雪橇都顶不住，运输队、侦察队两天时间减员过半，再也没人敢去采集、运输木材和鱼类。
    暴风雪来临前一天，几乎所有生产要停。
    可是储备的煤炭木材数量根本不多，食物也只够一个多月。
    “不行，目前中间燃烧塔必须一直燃烧，布置在八旗家属区域的炭窑烧起来也能供暖，外围普通部众的哨兵警戒塔、普通部众供暖地灶……要停下来。”
    皇太极深知生存的艰难，必须放弃一些无用女真族人了。
    索尼、范文程做出精确计算，只保留燃烧塔全力燃烧足够到四月份春天，如果保留八旗家属区，目前煤炭够一个月。
    如果周边岗哨、监视塔、居民区燃烧供暖点、各种伙房地灶都不停……就只够五天。
    皇太极初步计算，必须把普通居民区的供暖停了，才能有足够煤炭让八旗和八旗家属，到几个月后不冻出事。
    他想了想还是要贯彻打一派拉一派的手段:“停普通部众的供暖，岗哨也一起停，但是给一些表现积极、特别拥护本贝勒的部众，选出三百人可以带家人靠近燃烧塔借宿或者搭窝棚。”
    “妙啊！这三百家庭一定感激涕零，为主子做牛做马。”范文程立刻拍马屁。
    索尼也跟着说:“那些普通族人本就是牛马，过去给他们好日子过，现在苦一苦是他们应该的。”
    反正八旗和八旗家属不挨冻，其他甭管建州女真、建州汉人、建州蒙人、海西女真或者野人女真，只要不是八旗兵或家属，就跟过去包衣奴隶差不多，一样是往死里用。
    范文程忽然一笑，又想到了好主意:“主子啊，不如给煤矿里面供暖，让这些没了取暖的人抢着去挖煤～”
    索尼立刻怒道:“笨！煤矿里面会爆……”
    “好！”皇太极忽然打断了索尼，对范文程一直拍手叫好。
    反正死的是屁民，去煤矿里生火比外面暖和，还能不断挖煤补充储备，这是双方获益的美事，就是进煤矿的族人，随时坐在炸药上面……
    索尼也反应过来了，可是他一想觉得还是不对劲啊。
    “挨冻是死、挖煤是死，这些族人也不傻，很可能不愿意受累挨炸而死，很可能宁愿挨冻或者不停祈求贝勒，也不去煤矿里面累死炸死。”
    皇太极笑着看向范文程道:“想必范先生想到激励办法了吧？”
    “当然，努力下煤矿挖矿者，努力干三天可个人到燃烧塔附近借宿，努力干五天可携家人一起～”范文程觉得这样很公平，绝对有人干。
    皇太极欣慰点头:“一切以产量为参考，反正死里求生是汗父自幼交给我的求生之道，族人也不该忘本啊～”
    当天夜里就发下命令。
    三百个家庭欢天喜地地去了燃烧塔旁边借宿或者搭窝棚，反正不愁冻死了。
    其余多数部众当然怒火中烧，可是也有几千人尤其是稍微能干活的人，觉得自己挖煤绝对能胜过那些老人儿童，后面努力干活一样能有好日子，何必跟这些老弱病残一起得罪爱新觉罗家。
    零下八十度非常恐怖，现在暴风雪还有一天抵达，早上就已经有这么冷了。
    普通部众半数有简易木头房子，半数因为木头被管制还是住帐篷，这一下就根本顶不住。
    有的全家都是老弱，挤在一起再钻进破旧衣服堆里，结果一早被发现全都冻死了。
    有的干脆就放纵自己不想活了，喝了些私藏的劣质酒，然后八旗收走煤炭木材，这些人就自己把房子、毛皮衣服点燃取暖。倒是暖和了几个时辰，火一灭又没大衣就冻死了。
    活下来的部众也有近五万人，可是情况非常惨。
    几千人是连夜去周边五六个简陋煤矿里挤在一起干活，冒着巨大危险靠煤矿里的篝火活下来。
    剩下的则是挤在屋子里塞满人，然后一切不能保暖的物体放在外面，全靠人挤人屋子里抱团挺过这一晚。
    也幸亏营地是一个坑，中心一直有燃烧供暖，让坑里面比外面暖和许多，要不然多少人挤在一起也挺不过零下八十度。
    暴风雪逼近了。
    整个北边的天空一片白茫，甚至不仅是天空，而是坑之外就是风雪和干冰白气，只有白色在弥漫。
    白色的风雪就像张开了巨口，要把渺小的营地一口吞下去。
    这才刚开始，能活吗！？
    就在此时，大地微微震动，五道煤烟从东边过来了。
    只是在暴风雪的遮蔽下，建奴根本无人发现。